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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该敬茶了。”舒唱提着紫砂壶出现，蒸汽模糊了她镜片。众人簇拥着移步主厅，宁浩落后两步拽住刘晓莉手腕：“看到照片了？”她点头，他拇指摩挲她脉搏处突跳的血管，“1979年边境冲突，穆叔的侦察连全员失踪。三个月后只找到这个包，里面有新生儿的胎发和……”
“和我母亲临终前缝进襁褓的平安符。”莫冰翠不知何时立在廊柱阴影里，旗袍领口别着枚锈迹斑斑的铜纽扣，“我在福利院档案袋里见过拓片??当年带队的是个女军医，姓刘。”
雨骤然大了。
主厅檀木案几上，六盏牛油烛火被穿堂风扯得东倒西歪。宁浩跪坐在蒲团上，看着莫冰翠颤抖的双手捧起茶盏。瓷白釉面映出她扭曲的倒影，恍惚间变成三十年前那个暴雨夜：产房外，浑身泥浆的士兵递来染血的帆布包，而手术灯下，刚剖腹产完的刘医生听见广播正播放《东方红》，她用尽最后力气咬破手指，在病历本写下“孩子随母姓”。
“妈……爸爸……”莫冰翠双膝重重磕在蒲团上，茶汤泼洒在宁浩唐装前襟。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，突然朗声唱起《你会爱他多久》副歌段。韩三评怔了瞬，立刻拨动吉他和弦，张靓影带着宾客们轻拍手掌。当唱到“当锈蚀的指南针指向归途”时，穆德远猛地呛咳，王劲松急忙扶住他摇晃的身体，却瞥见老人从贴身衣袋掏出一枚子弹壳，壳内嵌着半粒乳牙。
月光劈开云层的刹那，刘晓莉将平安符系上莫冰翠手腕。那枚1979年产的上海牌手表在此时停摆，表盘玻璃映出所有人交叠的身影??舒唱镜片后的泪光，周扬攥紧的拳头，吴宸藏在袖口的录音笔红灯闪烁。
“现在交换信物。”宁浩解开衬衫第三颗盘扣，取出枚胶卷盒大小的铁皮盒。莫冰翠掀开盒盖，里面静静躺着张黑白底片，显影出滇缅公路某处悬崖下的弹坑，坑底半埋着带五角星的钢盔。她突然抽泣着扑进他怀里，发间珍珠钗戳得他脖颈生疼。“原来你早就知道……”她呜咽，“那年你在云南采风，根本不是为了电影。”
宁浩下巴抵着她发顶，望向窗外芭蕉叶接住的雨水汇成小溪，蜿蜒流向假山石缝里的野菊丛。那里埋着他十六岁那年挖出的铁盒，里面除了一封未寄出的信，还有张偷拍的照片：年轻军官搂着穿旗袍的孕妇，背景是南园百年玉兰树，树干刻着“宁守诚 刘淑贞 1953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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