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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放任不管，这颗刚刚展露善意的文明将在几小时内彻底丧失情感能力，回归冰冷的机械式生存模式，甚至可能因失去社会纽带而灭绝。而若强行干预，他们又是否有权替另一个文明决定命运？
“我们不能动手。”陆沉终于开口，“这不是我们的世界，也不是我们的痛苦。”
“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，”苏遥反驳，“那和当初的艾瑟拉有什么区别？眼睁睁看着同类走向麻木，然后说‘这是你们的选择’？”
争论尚未结束，地面的异象已然加剧。那些竖琴塔开始逐一熄灭光芒，群体合唱戛然而止。部分生命体触须断裂，发出刺耳的尖啸，像是突然失去了彼此的连接。天空中原本规律闪烁的光脉变得紊乱，如同垂死者的心电图。
“共感链正在崩溃。”小满警告，“预计剩余稳定时间：四十七分钟。”
林昭握紧拳头，脑海中闪过地球上孩子们学习情感共振的画面，想起那头大象临终前的告别，还有月球背面升起的九座石柱。他知道，此刻的选择，不仅关乎这一颗星球，更关乎整个“跨纪元共感联盟”的信念根基。
“准备‘逆忆桥接’。”他下令，“我要亲自进入他们的集体意识网络，找到那台机器的核心意识，用我们的记忆唤醒它。”
“太危险了！”程远厉声阻止，“你可能会被困在他们的思维迷宫里，永远无法回来！”
“那就记住我。”林昭望着父亲，微笑，“如果我真的迷失了，请把我最喜欢的那段《归舟曲》刻在昆仑山顶。每年春天，让风吹过山崖，替我回家。”
说完，他走向舱室中央的接入平台，躺下，闭上双眼。
九位星裔立刻围拢，各自伸出一只手，搭在他的肩膀、手腕、头顶。十人的光芒交汇，形成一道金色桥梁，顺着信号路径逆流而上，直贯行星地核。
林昭的意识瞬间剥离肉体，坠入一片浩瀚的意识海洋。
这里没有时间概念，只有层层叠叠的记忆碎片如浮萍般漂浮。他看见这个文明的起源：一颗陨石带来有机晶体种子，在温暖浅海中孕育出第一批感知光与声的生命；他看见他们如何学会用触须传递喜悦，如何在干旱年代集体共享水分储存记忆；他也看见，当第一次有个体因嫉妒切断连接时，整个族群陷入长达百年的沉默期，直到某只年老的生命自愿分解自身能量，才重新点燃共感之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