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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何必怪他？”孙贤妃语气稍缓，眼中却仍含冷光，“他也是怕您一步错，步步错。灭佛之事，牵连极广。自汉以来，佛寺遍布州县，香火绵延千年。多少世家依附寺院放贷收租？多少贫民赖庙中施粥活命？您若一纸令下尽数铲除，岂非逼反天下？”
曹变蛟闭目深吸一口气，再睁眼时已恢复冷静：“朕不是要杀尽和尚，是要斩其根脉。这些寺庙表面诵经礼佛，背地里囤积粮食、私藏兵器、勾结流寇，甚至妄谈谶纬，蛊惑人心。蓟辽总督杨镐密奏，建州细作常借游方僧人身份潜入关内。你说，这样的毒瘤，该不该割？”
孙贤妃怔住，良久方道：“可您为何不与内阁商议？哪怕召集群臣廷议也好！如今绕过六部九卿，以中旨调兵，已是违制。若是激起朝野动荡……”
“商议？”曹变蛟忽然笑了，笑声凄厉，“十年前朕想裁撤冗官，阁老们说‘祖制不可轻改’；五年前朕欲整顿盐政，户部尚书说‘恐扰民生’；三年前朕下令查办贪腐藩王，宗人府集体跪谏‘骨肉不可相残’！朕说了十年的话，办了一件事吗？”
他猛然拍案而起，声音嘶哑：“朕忍了十七年！十七年来，党争不断，国库空虚，流贼四起，边患频仍！你们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，实则各怀私利！现在朕终于找到一条路??用庙产养兵，用戒律治僧，用雷霆手段肃清朝野！你们还要拦我？”
孙贤妃被他吼得后退半步，脸色发白。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曹变蛟??不再是那个优柔寡断、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，而是眼中燃着烈火、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孤家寡人。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。
“报??！”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来，“陛……陛下！八百里加急军情！蓟州急奏！”
曹变蛟一把夺过战报，展开只看一眼，脸色骤变。
“蒙古喀尔喀部十万难民突破长城隘口，已涌入蓟州境内！杨镐请求朝廷速派援军，否则恐生民变！”
殿内死寂。
孙贤妃喃喃道：“这……这不是雪灾所致？他们怎敢擅自越境？”
“不是越境。”曹变蛟声音低沉，“是逃难。草原牲畜冻死九成，穹庐倒塌无数，牧民无粮可食，只能南迁求生。若不予安置，这些人必沦为流寇，转头劫掠我边镇。”